青春不能重来

(一)

今天是我26岁的生日,索性给自己放了天假,晚饭过后来到了城市的中心。

这里到处都是青春靓丽的身影。看着打扮穿着时尚的俊男俊女,我不禁陷入了回忆。

(二)

我曾经是个不学无术的人,没有远大的理想,日子总是得过且过。我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未来干嘛,读哪所大学,从事什么工作。当然,我也有优点。就是对计算机特别感兴趣,愿意为学习计算机披荆斩棘。

所以,我中考都没有参加,直接报名了职业中学。理由是如此的简单,因为那里教计算机。

在职校,青春的荷尔蒙似乎无处安放,所以我认识了我的初恋。她坐我前排,无论是上课,还是写作业,我抬头就能看到她的背影,她的一举一动,听到她的声音。我想也许是日久生情吧,时间久了,我觉得这个姑娘挺好看的。于是开始有事没事找她聊天。关系熟了后,有一天我半开玩笑的问她:我觉得你挺漂亮的,长得像我女朋友。她不作声,我说:做我女朋友吧。她轻轻嗯了一声。

现在想起来,貌似很顺利。难道因为我是科代表的缘故么?看上去像是学霸?

和她在一起,自己变得有担当了许多。开始思考未来了,假期也主动找兼职挣钱了。那个时候我最大的想法就是好好学计算机,高中毕业去县城电脑店修电脑。然后积攒一些钱,然后开个电脑店自己做老板。甚至我还开始憧憬我和她守电脑门市的样子。

其实我也曾想过考大学,但我觉得自己考不上,因为初二,初三和高中,一直是玩,一点都没有学习。她也给我说过她父母的意思,她父母希望她高中毕业去上班挣钱补贴家用。知道了这点,我就更加坦然了,甚至打算和她一起出去打工。

截至到高三前,我就是这种想法。典型的目光短浅,胸无大志。当然这是以现在的眼光看曾经的自己。

除了这种想法外,我的前途还差一点葬送在父母的手上。

自从我来到职校后,虽然我专业课成绩名列前茅,但父母始终认为我这辈子和大学无缘了,我妈整日对我说很多难听的话。她听一个在银行上班负责电脑维护的朋友说学计算机没前途,学计算机除了修电脑能干什么?现在电脑已经普及了,人人都会使用了。之后她就更加肯定了她的观点,我没有未来,我是个废人。于是整天在我耳边抱怨,说我这不行,那也不行,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样。时间长了,连我自己也相信了,我不行,是个废人,没有未来,我考不上大学,我不配上大学。所以我当时才会决定去修电脑,或者是去打工。

也许是上天眷顾。在我选择升学还是就业的时候,我爸给我提到一个人,我表叔。九十年代复旦大学的毕业生,听说是当年重庆高考地区前三名,学的计算机专业,据说是当时复旦开设计算机专业的第一批学生。我爸通过层层家族关系,联系上了我表叔。我和表叔聊了很久,真的算得上是大开眼界。我把我的编程作品拿给表叔看,表叔给出了一些建议,还站在市场的角度分析了我的作品,如何把我的作品进行市场化,进行市场化又需要做哪些修改。除此之外,表叔还向我分享了他的想法,今后的创业计划。

现在回想起来,表叔带给我的震撼是巨大的,甚至是无以伦比的。当你认为赚钱只能去修电脑,只能去流水线打工,当你认为学习电脑毫无用处的时候,有人告诉你他用电脑编写了什么软件,拉到了多少融资,以技术入股,成立了一家怎样的公司,通过市场分析和软件迭代,之后几年,获得了多少客户量,股份分得了多少钱。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大学的基础上。

表叔没有像我父母一样,只知道老生常谈:你要好好读书,今后才能找个好工作。有了好工作,生活才会幸福。而是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向我阐述了读书读大学的重要性。我想如果我现在问我父母:读书是为了什么?他们肯定会回答你:读书是为了找个好工作。如果你再问:为什么要找个好工作?他们肯定会说:找不到好工作就会像我们一样。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么?我的想法是:像你们一样有什么不好吗?也许你会觉得我没有吃过生活的苦,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当时的我,真的以为吃苦是生活唯一的选择。

表叔为我敲开了一扇门。我就仿佛是井底的青蛙,表叔在井口告诉我:外面还有更大的世界,他是怎么经过这个世界的,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缤纷多彩啊。有浩瀚的星空,一望无际的森林,连绵不绝的山川,奔流不息的河流,一望无际的大海。可是要想看到这一切,必须从井底跳出来。

高三一年,大学成了我的梦想,我做梦都会梦到它。我真的打算跳出来了,虽然周围的人都觉得我会失败。我记得当时回家给我妈说:高三我要去升学班,不去就业了,我要考大学。我妈说:复读的钱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也许在她眼中,我高三一年就考上大学是天方夜谭。周围的邻居听闻我要考大学,直言不愧的说:你若是能考上大学,我儿子可以考清华了。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这句话最能描述我当时的状态。高三仅一年的时间,我就从总分不到两百分到高考五百五十六分,从年级倒数前十到顺数第三。最终被一所本科师范大学的计算机系录取,因此我的名字还上了学校的红榜。

如果你要问我成功的秘诀,我想引用爱迪生的话: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除此之外,我还想补充一句:用你所拥有的一切,去捍卫自己的目标和理想,仰望星空的同时,脚踏实地,坚信自己就是那个摘星星的人。

高三一年是我人生中最痛苦而又最幸福的时光。痛苦是身体上的痛苦,早上五点半就得起床背单词,记数学公式,晚上要学习到十二点,有一个充足的睡眠都成了奢望。高考结束后,我睡了个懒觉,觉得幸福无比,终于可以完完整整的睡到自然醒了。幸福是精神上的幸福,早自习除了读英语外,我还喜欢读毛泽东的词,“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这些词都给了我莫大的激励。

我现在都觉得自己的高三是个奇迹。只用了一年就从吊车尾,超过了班上的复读生,拿到年级前三。论高考成绩的话,我的成绩能排全省前三百五十名以内。因为我统计过,当年我们专业全省所有本科院校的信息技术一类专业只招三百五十人。

现在回忆起来,我依旧为曾经的自己感动,自豪。可惜这一切再也回不去了。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我早已不复青春的模样,我不禁唏嘘感慨。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雄心壮志啊,而现在呢?所有的时间都被工作填满,所有的理想早已被生活磨平了,于是我们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理想:买一套大房子。甚至无论我们做怎样的事,首先思考的第一件事是这件事能不能赚到钱。

面对社会的标配:车,房。我想出身草根家庭的大部分人都同我一样吧,既不甘心命运,却又无能为力。

(三)

我还记得第一次踏进大学校门的时候,第一次走出小县城,看到偌大的校园,以至于迷路了。现在回忆起来,心中满是感慨。

高中学习的计算机技术让我在大学校园备受瞩目。大一的时候,我闭着眼睛都能考八十五分以上,对计算机的故障都很了解,并能够独立进行处理,同学的电脑坏了,或者是买新电脑,都会来找我。加上一米八的身高,符合BMI指数的标准体重,长相还算过得去,很快我就在系里小有名气。

我深知自己的大学生活来之不易,所以我格外珍惜。碰到女生的暗示,我也视若不见。即使是遇到喜欢的女生,我也熟视无睹,没有采取任何进一步行动。倒是有一次约喜欢的女生出来,告诉了她自己的心意,也不过就此作罢。我不在乎任何结果,因为我自己明白,从小县城考出来不容易,要对得起自己高三的努力,况且大学校园的爱情,只是昙花一现。

其实大学对一个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就计算机科学上看,大学的课程都是以理论为主,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但实际上在学习这些理论的过程中,却锻炼了一个人的科学素养。大学本科阶段的课程,涉及面广,但都不深入,只是带你入个门。因为任何一个领域,展开了,都是一门独立的学科和研究方向了。所以大学更像是通识教育。但也有一些实践,配合这些实践,你能在各个领域都窥探门襟,从而找到自己喜欢的方向。我喜欢的方向就是程序设计和网络安全。

大学校园最不缺的就是书。我们学校的图书馆有两栋楼。其中一栋有半层楼都是计算机类的书籍。大学更加注重自学的能力,老师不会像高中考试那样逼着你学。大学对我而言,最大的好处就是你可以学习任何你感兴趣的知识,并且身边有很多学习资源。比如你喜欢编程,你可以去图书馆找书看,不懂的可以问身边的同学,也可以问老师。比如你喜欢英语,图书馆也有大量的书籍,像我这种计算机系的,也没有关系。你可以找外语系的同学和老师请教问题,也可以去旁听他们的课程。如果你喜欢诗词,喜欢演讲,身边还有相关的社团。

我大学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计算机知识了。我是编程和网络安全两手抓,我希望自己大学毕业能够从事网络安全相关的工作,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以安全为剑,编程为盾。没想到毕业了成了程序员,盾起了作用,并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从事了网络安全相关工作。

大学期间我为了锻炼自己的编程能力,加入了学校的一个创业团队,写了一个兼职网站。最终我们团队获得了创业大赛一等奖,因为我们是真正有实际产品的团队。除此之外,我还学习了吉他,因为喜欢的女生会弹吉他,我觉得会乐器的人很有气质,所以我也自学了吉他。还有关于社团活动,我加入了学院的电脑维修队,参与了很多次电脑义务维修活动,也成了技术部的部长。毕业所需要的素质学分,也有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此。

我毕业后去了一家军工企业任职软件研发工程师,两年后去进修了网络安全技术,从事了自己喜欢的网络安全工作,之后去深圳工作了一段时间,工作地点距离深圳大学不远。每次部门聚餐都是在这附近,随处可见青春靓丽的身影。每次看到充满活力的他们,都情不自禁把他们和自己作比较,难免心中都有些失落。因为我的大学生活过的太闷了,一门心思的埋头搞技术。

有一次我和出租房的室友去深大附近吃饭,聊到这个问题。我问他:你大学生活过得怎么样。他说:我是属于好学生那类,一直都在埋头学习。我不禁感慨:我也是那一类,一直专注于技术,却错过了很多美好。他反而对我说:如果你抓住了那些美好,当你工作不如意的时候就会想如果我大学的时候努力一些就好了。如果你大学的时候很努力,即使是你工作很顺利,你也会想如果当初我能抓住那些美好就好了。其实你无论怎么过,都会有遗憾的。顿了顿,他反问我:我羡慕你的工作,但如果拿大学时候的美好换你现在的工作,你愿意吗?我想了想,心中的疑虑烟消云散。

人性总是贪婪的,人们总想获得所有的东西,却忽略了每获得一样东西的同时,就必须放弃另外一样东西。

如果让我回到从前,也许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吧。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我不会再像从前的自己那样,花所有时间在技术上精益求精。而是抽出部分时间去体验纯洁的理想和纯真的爱情,哪怕明知道没有结果。毕竟出了校园,这些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可是时光不能倒流,既然青春不能重来,就只能抓住当下,选择远方,然后风雨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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